作者：南寧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顏小芳

《四海》是韓寒的第四部電影。從《后會無期》《乘風破浪》到《飛馳人生》，再到《四海》，韓寒獨樹一幟的導演風格愈加明顯。在《四海》里，韓寒用硬核的拍攝方式，展示了一位技高膽大、敢闖敢當的小鎮青年，聚焦青年人在追夢中遭遇的挫磨與成長。從某種層面上來說，《四海》仍是一部作者電影，是非常韓寒的電影。

電影《四海》海報

在韓寒的電影里，年少有為從來不是口號，他用真實的體驗、獨特的方式講述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少年成長故事。故事的主人公不同于賈樟柯電影中那些被時代拋棄的邊緣人物，而是有獨特才能或天賦的異類。觀眾或許能在韓寒的電影里找到某些相似的感傷，甚至偶爾還有惺惺相惜的快慰，但始終無法達到高潮或狂歡。因為韓寒的電影講述的始終是他自己的故事，一個人的故事，而只做自己，實在太奢侈，韓寒算得上是一個難以復制的奇跡。

2022年春節檔，有兩部講述少年成長故事但風格迥異的電影，分別是文牧野的《奇跡·笨小孩》和韓寒的《四海》。從片名來看，《奇跡·笨小孩》所指清晰，描寫了一個底層人物拼搏奮斗的故事；而四海所指就比較寬泛，甚至還有人問，四海到底是哪四海。影片中借由萬梓良飾演的面包車司機之口說出了答案：我年輕的時候闖蕩四海，年紀大了四海為家。所以，四海是無目的的目的地。《奇跡·笨小孩》中景浩的奮斗目標很明確，但《四海》中的人物把迷惘和失去看作了生活的常態。

與《后會無期》一樣，《四海》也充滿矛盾和反諷。四海代表自由，同時也代表自由的禁忌。電影用航拍鏡頭、全景鏡頭將大海的優美和寧靜表現得令人十分向往，而大海也是男女主人公的愛情開始的地方。可是當幾位叛逆少年跳進大海游泳時，他們的大哥卻被海浪卷走。自由有多美，那么自由的危險就有多可怕。

男人之間的情誼，一直是韓寒電影中的重點。主人公吳仁耀（劉昊然飾）遇見周歡歌（尹正飾演），原以為有了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友誼。正如周歡歌對吳仁耀說的：你是金鱗，金鱗豈是池中物，一遇風云便化龍。我就是風云。你們都是金鱗。不幸的是周歡歌被海浪卷走，債主找上了吳仁耀。吳仁耀沒想到他信任的知己、大哥會背著他用自己的名義借了一屁股債。吳仁耀默默承擔還債的責任。

吳仁耀與周歡頌（劉浩存飾）的愛情悲劇是很多觀眾心里的遺憾。導演借鑒了歐·亨利的短篇小說《麥琪的禮物》來講述電影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故事。吳仁耀和周歡頌都很珍愛對方，都把對方當作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和秘密。兩人愛得太過緊張、慎重，反而導致交流不充分。所以，這部電影展示出人世間最大的難題并不是沒有愛，而是缺乏有效溝通和理解。

摩托車賽車與飛躍珠江的戲份，是電影中最有觀賞價值的片段，也是最難拍攝的段落場景，充分體現了男主人公的硬漢精神。如果說電影開場的幾段耍嘴皮子的對話，讓人感覺像是小孩子的游戲，那么后面的賽車與飛躍珠江，則讓少年男主人公贏得了廣泛尊敬。然而周歡頌之死，又讓成功飛躍珠江的吳仁耀感受到了虛無。本來一切勇敢和冒險都是為了自己的愛人周歡頌，但當贏得比賽發現所愛的人已不在人間，所有的成功此刻顯得如此無用，吳仁耀的內心就如同茫茫大海，四處可漂，卻沒有歸宿。

作為一部春節檔電影，《四海》固執地以不完美收場，并且留給觀眾一段近乎囈語的對話。《四海》再次證明，韓寒對待電影的真誠和能力，同時不變的還有他那顆少年的心以及勢如破竹的硬漢精神。他從未給自己設限，就像四海這個名字一樣，心有多大，世界就有多大。不用擔心少年會老去，也不用擔心英雄會落幕；當平凡成為一種境界，平凡之路依然寬廣，因為心靈寬廣。（顏小芳）

來源： 光明網-文藝評論頻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