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貌焦慮好像一直都是女孩子們的心結。

趙薇的新作《聽見她說》第一集《魔鏡》中，平凡女孩總是對自己的相貌不滿意。她說，第一次同學聚會，她花了三個小時打扮自己。聚會上，暗戀過三年的男生終于找她搭了訕。在一番心理斗爭后，她最終決定去整容，結果被醫生的一句“你挺好看的”感動到泣不成聲。

熱點話題來得快去得快，短的只有三小時，長的最多三天。但是，從微博到抖音，容貌焦慮這個話題卻持續了整整一個月。

#反容貌焦慮背后映射出的容貌焦慮，是困擾了女孩子們多年的命題。在精致的背后，我們無法想象女性為了化妝所付出的時間成本：早上犧牲睡眠時間來進行化妝、卷頭發、熨衣服……

甚至一些在戀愛中的女性，即便不出門也要每天化上全妝。在“精致外表究竟是禮貌還是禁錮”，“化妝是為了取悅自己還是迎合他人”之間，容貌焦慮的本質究竟是什么？

2020伊始，“BM”風開始大行其道。這個只有XS與S碼的品牌，對女生身材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。在一部分人用BM風作為標尺的時候，另外一部分人開始質疑這一潮流是否是在制造另一次焦慮。

不知從何時開始，“鎖骨放硬幣”、“A4腰”、“筷子腿”……這些熱點不僅僅與營銷有關，更在影響著女孩子們的生活。我們無意間在鏡子中瞟見自己，覺得自己的鼻子塌陷、頭發亂飛、膚色暗到不行。而想到接下來的一生，都不得不面對這樣的自己，于是瞬間覺得全世界都恐懼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，想要做出最大的努力逃離這樣的自己。

△ BM風穿搭與BM女孩

曾經有機構做過調查，發現絕大部分女性將整容視為改善工作前景的手段。即便有反歧視就業法的存在，但就業市場上仍然存在年齡、性別、身高、生育等歧視。而對容貌的歧視，很有可能化為招聘廣告中的一句“氣質佳”。從空乘到表演，甚至高檔餐廳的服務員，都面臨著容貌上的壓力。在這樣的前提下，許多學生正在成群結隊地去整容。根據弗若斯特沙利文（Frost & Sullivan）統計，2021年中國將超越巴西和美國，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整容市場。

“消費主義文化扭曲了女性主義的概念，女性的經濟獨立變成以購買力為標準，女性主義倡導的自我決定被‘追求最完美的自己’所裹挾……”蘇珊·法露迪在她的著作《反挫：誰與女人為敵》中寫道。

2018年，一場名為“脫掉束身衣”的女性運動在韓國上演。最初，它只是網友們在社交網絡上發泄對化妝不滿的一個話題。一名中學生在推特上說：“最近上學如果不化妝，不涂防曬霜等，都會被‘孤立’”；而一名小學生更是寫道：“最早四年級，最遲六年級就要開始化妝……”

韓國YouTube博主裴莉娜決定素顏出鏡時，她預料到會有一些負面的評論，但沒想到會收到死亡威脅。

△裴莉娜

今年21歲的裴莉娜認真考慮后作出了這個決定。她以前一直提供美容化妝的建議，擔心突然上傳一段視頻宣揚不化妝會顯得很兩面派。但她還是覺得，是時候表明立場了。

“我覺得許多韓國女性都穿著‘外貌束身衣’，我聽說，有女性聽到別人說自己丑會覺得特別丟臉，我也是這樣。”在她那個“我不漂亮”的視頻中，她摘下了假睫毛，擦掉了櫻桃紅色的口紅。超過500萬人觀看了她的視頻，數千人表示支持。

裴莉娜只是數萬韓國女性中的一員，她們將這稱為“脫掉束身衣”運動，很多參與者剪掉了長發，素顏出鏡，然后把照片發到社交媒體。“脫掉束身衣”從線上燃燒到線下，成為了一場“素顏革命”。女性網友們紛紛開始砸爛、扔掉自己的護膚品，而偶像團體Dreamcatcher成員也在選擇在舞臺上脫掉高跟鞋開始赤腳跳舞。

在消費主義的裹挾下，外貌甚至也逐漸成為了女性之間的比拼和競爭。在廣告、營銷與社交媒體紅利的加持下，女性們開始相信美麗是可以給自己增值的。而保持美麗，是女人應該盡到的義務。當受挫時，女生們會從自己的樣貌上找原因。

對外貌的偏執，甚至會導致精神疾病。“軀體變形障礙”是一種真實的疾病，患有這一病癥的人會對自己的外貌產生無限的焦慮，甚至沉溺于化妝、整形等手段，無法自拔。

來自英國的丹尼·鮑曼（Danny Bowman）就是軀體變形障礙患者之一。在15歲時，丹尼自拍上了癮，為了拍到一張最完美的自拍，丹尼一天要花上10小時找最佳角度。在網友的惡評與自己的不自信之間，丹尼陷入抑郁并退了學，經過長時間治療才逐漸恢復健康。

在抖音上，許多顏值、美妝博主選擇卸掉自己芭比娃娃一樣的妝容，露出自己的痘肌、毛孔以及黑眼圈。@莓子哥哥分享了她的故事。曾經因為參加選秀節目時被評委惡毒地評價自己的長相，加上想要取悅男友，最終她決定去整形。在幾年前，她參加一檔歌唱類選秀節目的時候，一位男評委說了一句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話：“你這張臉，永遠都別想出頭。”

而這次整形，成為了她最后悔的事情。她呼吁所有女生，在整容之前想清楚，這件事是為了讓自己更開心、更自信也是取悅他人。

△抖音博主@莓子哥哥

@黑皮大王 一改往日的精致妝容，給她的12萬粉絲展示自己的黑眼圈、密集的痘印甚至雙下巴和水桶腰。但是她就是要告訴更多人，“這些都沒關系的”。@唄唄兔_也關掉美顏濾鏡，大方地展露出自己生產后產生的妊辰紋。“美是沒有定義的，不要因為自己的這些缺點否定自己”。

甚至，一些男生美妝博主也有過類似的遭遇。@崔佳楠 在高中時候，因為青春期臉上長痘被同學取外號“硫酸臉”，因為痘痘而被人罵“好丑”。這些外界的聲音導致他長時間的不自信，甚至有點討厭自己。當外人看向自己，他會懷疑別人是準備嘲笑他。他說，這個社會用體重不過百來綁架女生，也會用身高來綁架男生，“我作為一個化妝師，一個美妝博主，來教很多女生化妝，也是為了讓她們更自信。”

在這個話題達到1.6億次播放之后，越來越多的女孩在抖音上站出來。愛美的女孩子們決定卸下精致妝容，用自己的“不完美”來進行#反容貌焦慮#。痘疤、淚溝、頸紋都化成積極樂觀的態度，為對容貌自卑的女孩們打造了一個出口。

另外一些人，雖然沒有對著鏡頭講出自己的故事，卻用實際的行動證明了什么才應該是女性真正的魅力。被評為“長相抱歉”的@辣目洋子，憑借著自信與搞笑實力，從抖音上脫穎而出，一躍成為現在炙手可熱的當紅小花。于正在《演員請就位》的節目中評價他，天生一張演員的臉。

但更早的時候，相貌的確影響著她的自信。圓臉單眼皮，小眼睛，大腦門，小嘴巴，超短劉海，偏肉呼的體形，怎么看，辣目洋子都像是走喜劇路線的，適合晚會小品，也適合在影視劇里負責出丑給美若天仙的女主角做反襯。胖到140斤被媽媽說腿粗也好，瘦到能穿上禮服也好，辣目洋子都覺得“挺好的”。

△辣目洋子

常年被攻擊外貌的洋子，在最初起一個網絡藝名的時候，選擇了前邊加上“辣目”兩個字。但現在，她證明自己的方式是通過演技的實力。她在微博曬出自己的照片，說“絕對不向他們覺得美的概念低頭。”

成為一個真正的演員之后，她說“每個人的審美標準不一樣，美的定義很廣泛，我比較接受美的多元化，我覺得自己挺好看的。演員更重要的不是我在鏡頭里保持臉多美，而是我要生動地表演這個人物。我對自己要求是我的臉要生動。”

其實，感覺自己“丑陋”與自己長得怎樣完全沒有關系，就連拍《聽見她說》的趙薇，也承認自己也曾有一段時間陷入容貌焦慮。而有些人雖然長相不佳，卻自我感覺好極了，總是能有數不清的理由來夸贊自己。所以關鍵并非我們對自己的評價，而是自己內心的感覺。

從中國廢除裹小腳，到美國允許女性參與總統選舉；從香奈兒女士第一次給女生穿上男裝，到硅谷公司為女性高管提供凍卵手術的資金，女性在獨立的道路上一直在不斷前進。相信終有一天，改變外形的原因不再來自于外界。

而現在，女性們，至少有不再為容貌焦慮的權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