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唐肅宗李亨 畫像)
李泌和唐肅宗李亨的關系非常要好,已經好到了讓作者嘆為觀止的地步。
中國歷史上關系好的君臣有很多,東晉的時候有王與馬共天下的故事,晉元帝司馬睿把丞相王導拉到皇位上一起坐江山,唐朝太宗皇帝對魏征十分敬重,每次偷著休閑娛樂被魏征給逮住了,都嚇的渾身直打哆嗦。
在某種程度上,這都是一種君臣,或者說君子之間相敬如賓的體現。
然而,像李泌和唐肅宗這種別具一格的君臣關系,歷史上實在不是很多見。
肅宗是皇帝,我們一會再介紹,我們先來了介紹一下李泌同志。
李泌,字長源,遼東郡襄平縣人。
這位仁兄生下來就是個神童,三歲識千字,五歲背唐詩,七歲熟讀四書五經,十二歲經史子集倒背如流。
可以說,牛的沒邊了。
雖然李泌同志一直不太理解把一本倒背如流有什么意義,但別人背不了,自己能背,自己從本質上就和別人不一樣。
李泌出生的時候,處在大唐玄宗時期。
史書說他自幼聰穎,深得帝幸,意思就是說,李泌這孩子打小就行,名氣在坊間傳的就很大,乃至已經傳到了天子的耳朵里,唐玄宗對這位天資聰慧的小朋友十分器重。
《張果見明皇圖》局部
皇帝都賞識了,那還說啥了,那必然是帝國的重點栽培對象。
皇帝雖然對李泌十分看重,但李泌卻十分不上道,年輕的時候無意仕途,一心只想煉道修玄。
今天焚香沐浴,明日齋戒誦經,后天又跑到荒山野林里修煉自己,可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。
這樣的人,在古代,我們一般稱之為世外高人。
但其實,世外高人是個很籠統的稱呼,我們很難理解什么才叫世外,抑或是什么才叫高人。
作者在經歷了一番研究之后,可以給到大家一個參考意見:所謂高人,一來是要神秘,越神秘越好,最好神秘叫別人連你叫什么都不知道,史書上連一個字都沒有記載才好,這樣的高人,那就是算是高得沒邊了。
其二,是要做什么事情都要比普通人慢半拍,別人起床的時候你要接著睡,別人吃午飯的時候你再起來洗臉刷牙,你要和大家都一樣,那你格局就小了,泯于眾人了,算不得高人。
李泌,老實說,也算不得世外高人,因為他總歸還是耐不住寂寞的。
整天在深山老林里修行要面對的困境不止自然環境的艱辛,還有內心的寂寥。
那么很顯然,李泌無法承受這種寂寥,所以他很快閑里偷閑,給玄宗皇帝寫了個折子,發表了一下對國家時政的看法。
唐玄宗拿過折子一看,認為這寫得好,這也太有才了,這樣的人才不能讓他埋沒,所以很快把李泌從深山老林里接出來,安排到了朝廷上班。
(楊國忠 形象)
不過,李泌前腳剛到長安報到,后腳就被當時的宰相楊國忠給攆出去了。
楊國忠是皇帝的媳婦楊玉環的哥哥,是個大壞種,和李泌這種有真才實學,有能力的人不對付,所以干脆把李泌踢出了長安。
被踢出長安的李泌有點灰心,他無事可做,又跑回深山老林開始清修。
這一清修,就清修到了安史之亂爆發。
安祿山反了,唐玄宗跑了,楊貴妃死了,唐肅宗出場了。
車轔轔,馬蕭蕭。
行人弓箭各在腰。
耶娘妻子走相送,塵埃不見咸陽橋。
開元盛世,就這么無聲無息地崩塌了。
能親眼見證一個時代的落幕,李泌的心中也是感慨萬千的。
沒辦法,盛唐時期的牛人太多了,自己實在是沒機會。
不過,接下來,李泌似乎迎來了自己的時代。
唐肅宗,也就是玄宗的兒子起兵平亂的時候,李泌坐不住了。
(安史之亂)
咱老李同志的人生志向十分遠大,他要扶大廈于將傾,救蒼生于水火,解萬民于倒懸,大唐老百姓如今受苦受難,李泌那是相當坐不住,立刻就出山去幫唐肅宗的忙。
這段時間,李泌可以說是幫了唐肅宗的大忙,他穩坐軍中帳,運籌帷幄,決勝千里,可以說是打得安史亂軍哭爹喊娘,結果戰亂初定,李泌又被當時的大宦官李輔國排擠,結果在朝廷里沒干兩天,又被踢出了體制外。
那就啥也別說了,收拾收拾行李,接著回深山老林吧。
到了肅宗死,代宗即位的時候,李泌又被皇帝提拔,返回朝廷,事業重開第二春,但李泌這朵花到了長安沒開幾天,又被宰相元載排擠打壓,李泌整不過元載,結果又被攆走了。
然而,這還沒完。
宰相元載一朝病逝,李泌的機會又來了,他又跑到長安搞事業,結果搞了沒兩天,又被新任宰相常袞給盯了。
常袞一打聽,李泌這小子身負奇才,有兩把刷子,這樣的狠人不能讓他留在中央啊,于是大手一揮,又把李泌送回了家。
在很長一段時間里,李泌甚至有點懷疑,是不是上天在故意捉弄自己。
其實,他并不用懷疑自己,因為古往今來,像他這種身負大才的人,基本上都會經歷挫折。
人無挫,不能成。
何況木秀于林,風必摧之,行高于人,眾必非之,說來說去,還不是你李泌太優秀了。
(李白 形象)
盛唐時期的大詩人,李泌的本家李白整天買醉,有事沒事就念叨自己的仕途不順,那是因為他沒有跟李泌這位仁兄比較過,跟李泌一比,李白簡直可以說是一帆風順了。
不過好在,雖然過程之中充滿艱難險阻,但結果總歸還算可以,到了德宗在位的時候,李泌又又又又一次重回政壇,這一次,他一鼓作氣,當官當到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,終于算是拜相了。
我們拿過李泌一生的簡歷來看的話,發現這位仁兄經歷了玄宗,肅宗,代宗,德宗四朝,也算是個元老級別的人物,但如果你要問李泌對這四位皇帝誰的感情最為深厚,他一定會回答你,是唐肅宗李亨。
作者舉幾個例子,足可說明兩人關系可見一斑。
比如,唐肅宗李亨撇下他爸唐玄宗,然后跑到靈武即位之后,第一件事兒就是網羅天下人才,而在深山老林為自己買了好幾年熱搜的李泌很快進入了他的視線。
沒想到,還沒等自己去三顧茅廬,李泌自己帶著干糧先來了,可算是把唐肅宗給激動壞了。
《太平廣記》:泌與上寢則對榻,出則聯鑣。
肅宗對李泌委以重任,封為上賓,倆人關系親密,吃飯的時候在一起,睡覺的時候在一起,出門的時候,還要手拉手在一起。
啥?你說這還不夠親密?
那好,作者再舉個例子。
(李林甫 形象)
有次肅宗和李泌聊天,肅宗表示等自己回了長安,穩定了時局,先把我爹在位時期的權臣李林甫的墳給他刨了,當年要不是李林甫擅權誤國,也不會造成如今天下大亂的局面。
李泌一聽當時就急了,連忙勸阻道:
刨人家墳干啥啊,那缺德事兒咱們不能干,再說了,你把李林甫的墳給刨了,你痛快了,可你這么一搞,不就是在諷刺你爹唐玄宗用人不明么?老爺子那么大歲數了,又死了媳婦,你這么一氣一急,再把老爺子氣出病了,萬一死了,咋整?
李亨一聽,差點沒把鼻涕泡美出來,心說論陰險還是你陰險,本來我就一說,我根本沒想刨,結果你這么一提醒我,我是非刨不可了。
得遇此坑爹良策,李亨十分感動,多日來的艱辛和奔波一時間涌上心頭,李亨不覺潸然淚下,居然抱著李泌開始哭了起來...
什么?你覺得這還不夠親密?
好,那我接著舉例子。
中秋佳節,唐肅宗擺了一桌子酒菜,叫來潁王等幾個弟弟一起吃飯,李泌負責陪同。
我們知道,皇帝的酒菜,那豐盛程度一般人是比不了的。
各類琳瑯滿目的珍饈美味一盤盤地端上來,大家都大快朵頤,只有李泌皺著眉頭,一口也不吃。
原因很簡單,因為李泌是修道之人,比如肉啊,酒啊,很多東西他都是不食用的。
皇帝一看李泌啥也不吃,十分心疼,于是擼起胳膊挽起袖子,親自給李泌烤了兩個大白梨。
《太平廣記》:肅宗每自為燒二梨以賜泌,時穎王持恩固求,肅宗不與。
皇帝前腳烤完梨,后腳他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就開始起哄,非要搶著吃,肅宗不答應,幾個弟弟又哭又鬧,開始裝可憐,但肅宗毫不動容,硬是親手把梨送到了李泌的手上。
皇帝親自下廚烤梨,這已經是十分罕見的禮遇了,但肅宗皇帝不僅給李泌下廚,還十分護食,為了讓李泌吃上飯,不顧幾個弟弟的央求,這就更罕見了。
(烤梨)
或許,你認為這還不夠親密,那沒有關系,作者是個十分大方的人,可以再為你舉個例子。
李泌這個人雖然是個文士,但不是那種繡花枕頭,所以安史之亂前前后后,他是出了不少力的,大唐武有郭子儀,文在當時可就全指著李泌了。
李泌功勞這么大,李亨作為皇帝,總要犒勞功臣,但問題在于,李泌有世外高人的光環,性情難以捉摸,皇帝實在不知道賞他點什么好,于是干脆開門見山,詢問李泌想要啥。
我是皇帝,你只要說得出來,上到去九天攬月,下到潛五洋捉鱉,我指定都給你辦到了。
像李泌這樣的人,有欲望,有抱負,他要什么都是有可能的。
要財富,要官位,要封王拜相,問題都不是很大,可李泌只是淡淡地說:
《太平廣記》:臣絕粒無家,祿位與茅土,皆非所欲。為陛下帷幄運籌,收京師后,但枕天子膝睡一覺。
我呢,勉強算是個出家人,所以銀錢啊,官位啊對我來說都不值一提,跟塵土差不多,我幫陛下辦了這么多事兒,別無所求,只求能枕著皇帝的腿睡一覺。
(李泌 形象)
唐肅宗李亨一聽,放聲大笑,本來這事兒當個樂子就過去了,誰也不會在意,但沒成想,皇帝還真把李泌的要求當成了事兒辦,放在心里了。
《太平廣記》:肅宗來入院,不令人驚之,登床,捧泌首置于膝。良久方覺。
這件事兒過去很久之后,有一天皇帝夜訪李泌府邸,他腳步輕盈,不許人稟報,不許人吱聲,躡手躡腳地推門而入,悄悄爬上了床,輕輕的把自己的大腿放到熟睡中的李泌的頭下,李泌睡了老半天才醒過來,發現皇帝洋洋自得的表示:
《李泌傳》:天子膝已枕矣,克復之功當在何時,可促賞之。
現在躺也躺了,睡也睡了,以后可得好好工作啊。
看來,朕與將軍解戰袍,芙蓉帳暖度春宵絕非虛言,這一對大唐cp,也算歷史奇聞了。